第五届读书创作活动省特等奖获奖作品(学生作品)

发布时间:2022-07-08浏览次数:300

谭越  文学与传播学院

(省读书创作之星)


我是一条路。

七十年前,我是一条小土路。

还弥漫着硝烟和炮火痕迹的土地上,自南向北,我连接着一条河流,一个小村落,许多荒芜的土地以及一条比自己宽几倍的大路。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这片土地,我变得越来越宽了,荒野也一日日变成了田地,种上了粮食。

五十年前,我的身上很热闹。

天空泛着淡淡青色,生产大队的口号自大喇叭里响起,村子里的人开始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其他红歌,从我身上奔向了田地。端午和中秋,镰刀割下的麦子、大豆、棉花、高粱和玉米在木制的架车上压过了还是土路的我,趁天晴被运往场子上晒干装仓。其他时间,村长和村里的壮劳力青年男女结队挖水沟,兴建水利。

农闲时,十来岁的小子赶鸭子扬起了我身上的灰尘,老牛在路边慢慢地咀嚼野草,羊儿被拴在路上咩咩地叫着,还有老头儿在我身旁割草,老太太坐在树荫下纳鞋底,编草帽。有时,自外地来的卖艺的,跳花鼓灯的,唱泗州戏的,还有谈评书人会自我身上走进村子,带来欢笑。

夜晚来临,当煤油灯的星星火光在暮色中消融,村里的小孩儿会结伴在我身边的菜地里偷一些瓜果蔬菜悄悄带回家添粮。

四十年前,上学的小孩在我身上踩了好多脚印。

货郎儿蹬着三轮车带来新鲜物样儿,吆喝声吸引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田地被分给了不同的人家,一眼望去,春天都是绿油油的麦子,夏天都是绿油油的稻子,一派生机勃勃。田头又惊起了一群白鹭,自水库放的水提供了稻子生长环境,也带来了许多鱼虾。

当炊烟在被晚霞染红的天空涂鸦上灰色的花朵,孩子从河里赶着鸭子回家了。电灯照亮了屋前的菜地,也照亮了我身上被自行车和拖拉机压的深深浅浅的车印。

三十年前,我成为了一条黑色的柏油路。

日出日落,年轻人的身影越来越少了,但是摩托车和拖拉机还会在农忙时响起。天空灰蒙蒙的时候,村子里小店老板开着拖拉机驶过我身上,在天明时分自菜市场运回瓜果蔬菜。卖腌菜的、卖水果的、打豆腐的和卖大馍的在下午转进村子里,吆喝声惊起了路上的麻雀。

十五年前,我变成了一条石砟子路。

村里人越来越多,平房和小楼渐渐代替了原来的茅草屋和黑檐瓦房,屋顶是接收电视信号的天线或小锅子。一场洪水之后,许多人家搬向了北边,那里有我的一个交叉路口。老爷爷和老奶奶骑着电动三轮车在我身上呼啸而过。迎着夕阳,女孩儿自学校结伴而行,讨论着电视剧的情节和新买的裙子。路旁的水沟里,墨绿色的水上飘着青翠的浮萍,草丛里还有农药袋子。后来,我坏掉了,被人填上了石头子,水泥块和碎砖头。

春末和秋收时节,大联合收割机常常导致我的身上车辆停滞。拉着一两条电线的空旷的天空下,黄色蜻蜓成群穿过了田野。

十年前,我又变成了水泥路。

清晨,上初中的学生们的电瓶车和幼儿园的黄鼻子车把我吵醒,大客车慢悠悠地驶过我身上,村子里再也找不到老牛,猪圈,小羊和鸭子的身影了,南边的河流拉上了养鱼的渔网。太阳能架在了屋顶上,燕子停在了交错的电线光缆上,我身边茂密的野树、灌木和野草里爬着“老水牛”、“花大姐”、小蜗牛和其他不知名的虫子。小男孩趴在田头捉蝌蚪,女孩子采了好多野花编花环。

五年前,我的身上种了树木和花朵。

身边的小学推了瓦房,建了小楼,学生却少了。身边的水沟被挖深了,身上还种上了柳树和香樟树。树下,我铺满了彩色的矢车菊,小汽车偶尔驶过。

布谷鸟、白鹭和喜鹊儿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一个个麦秸滚筒在收割机身后被大卡车运走,电塔在田野上遥相呼应,远处的小山留下青色的影子。

夜晚来临,路灯下飞虫泛着白光,村里的小女孩、妇女和老奶奶在水泥场上跳广场舞。房子上不见了天线和小锅子,垃圾桶放在了我的各个交叉路口,沟边已经没有了垃圾堆的痕迹,交通牌在路口提醒着往来车辆。

现在,我又变大了。

矢车菊越发茂密,树儿擎起了绿盖,我又有一条支线铺上了水泥。往来卖东西的三轮车只剩下了手工豆腐和大馍, 村子里年轻人在过年时相聚,有的年轻人选择在家务农或经营小店,照顾老人孩子。有时,快递小哥会送来邮件。

这只是一条小路。七十多年来,党和国家的建设下,它越发地充满了活力。